有些時候不得不感嘆，鋼鐵直男說出來的情話，真的是自然甜，也足以讓陳熹心裏塞滿了糖分。

豐京到別府不遠，兩人還是抄了近道。為了迷惑可能會出現的追兵，秋詞和另一隊與陳熹他們分兩路而行。陳熹坐在陳德身前，兩人都笑瞇瞇地不說話。陳熹心裏盤算，脫離了珩清的掌控，那陳德想做什麽都可以了。

“大哥，你想不想做皇帝？”

“我對權利不是特別上心。權利越大需要花的心思就越多，怕是有違我悠閑生活的宗旨。”陳德心情好說話也很隨意，“哦，你想做皇後？”

“哪兒啊。看你三宮六院，我多不痛快。再者說，將來時間一長，你發現我長得不好看，性格又差，又沒才藝。對我相看生厭，我多倒黴，還被關在宮裏。”

“哈哈哈，我是在找老婆，還是招聘屬下。”德王下巴在她頭頂摩挲兩下，“別老是胡思亂想。”

德王的寶馬果然不是蓋的，一路飛奔都不帶停歇，大概花了大半夜，天蒙蒙亮的時候，趕到了豐京關卡。陳熹還是挺疑惑的：“你說這段路還不短，那時候秋詞剛燃起煙花，你怎麽就到了？”

“其實我得到平都要來別府的消息，就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。果然平都是來找茬的，”陳德坐在馬上不動，關卡處快速浮現幾個人影，幫陳德將城門打開。兩人駕馬竄了進去，“這個皇妹我總覺得她弱弱的，沒什麽存在感。但我知道，越是懦弱的人發起狠，就越是厲害。心裏覺得不安，就跟在她們後面。等到了別府，猶豫著沒進來，直到瞧見信號。”

陳熹心裏微微一笑，有點高興陳德對她的上心。有些時候吧，事情不到緊要關頭，說句多喝熱水也是可以接受的情話。可一旦事情發生，這人的行為就能直接表達你在他心裏到底是多重要。

“多麻煩，你讓人來不就行了。自己還跑一趟的。”該有的扭捏和矜持還是要有的。

“咦，我還當你樂意瞧見我來。”

兩人又是說了幾句沒營養的話，就到了德王府。王府還是一如既往的有歷史感，陳德顯然沒有將門面重新裝修。“委屈你了，今天先得從側門進去。”

陳熹沒那麽大的講究，和陳德兩人拐到王府後巷，自有人開門，兩人像是逃學歸家的小孩，偷偷摸摸溜了進去。清晨下相視一笑，均是松了口氣，總算是安全了。

德王摸了把陳熹的臉：“你先做我的小書童好不好，我把你藏在書房。當然，你要是不願意，我們再想別的法子。”

陳熹抿唇笑了笑，這位仁兄是真的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。記得做決定前，要問她的意見了。點頭，“行，沒問題。”忽然想起霍少府說得事情，“啊，對了。大哥，你不會已經成親了吧。”

三個月呢，連變態霍少府都結婚了，咱們大皇子怎麽可能還單身。她這話問出來後，心肝兒顫了顫，又反覆告誡自己，在古代是沒辦法的，要學會接受。

陳德咦了聲：“要是成親了，你待如何？”

這麽文縐縐的話出口，就說明這位大哥有點不爽了。陳熹聳聳肩：“我能怎麽辦，這不是問你呢麽。”

陳德眼睛亮了亮，像是沒想到陳熹會有這個回答。他繼續問：“你，不會想避過風頭就走吧。”

“這倒沒。你要是成親了，我就嘗試接受看看，不過可能是接受不了。但目前還是想試一試。”陳熹覺得自己真的體貼，將心比心，站在陳德的角度想問題。

“我同你說過，別胡思亂想。我說過，我要娶我自己喜歡的姑娘，你大概忘了。”陳德搖頭，忍不住低頭親了她一下，“只是我沒想到，你願意為了我試一試。”感覺親上去有點停不下來，用力抱了她一下，“你大概是真的喜歡我了。”

咦，難道這位仁兄之前一直以為自己不喜歡他麽。這麽沒有安全感啊。

咳咳，有人在旁邊咳嗽。陳熹從德王懷裏冒出頭去看，還是熟人，風家細娘。細娘看到陳熹是大大吃了一驚，又看向陳德，滿臉不置信仿佛在講，貴圈真亂。

德王摟著陳熹的肩膀，對細娘點頭：“確實，你猜的沒錯。我會將她放在書房，外頭你就多擔待著點。”

細娘“是”了聲，又看了陳熹幾眼。她本來就是生意人，腦筋轉得也是極快的。瞬間醒悟過來：“那，那位呢？”

陳德臉上神情淡漠下去：“慎言。”

且說秋詞那邊倒黴，被霍勳追了半路。到了關卡霍勳才發現自己追錯了，追了個丫鬟。可他也是奇怪，攔住秋詞就問：“你一向對太子殿下忠心耿耿，怎麽倒戈。”有句話倒是放在心裏，別是因為太子殿下納了玲瓏，納了王小姐，卻沒將她正式收房，所以嫉妒心作怪吧。

秋詞擺出老嬤嬤的架子，抄手嘲諷笑笑：“奴婢聽不懂霍大人的話，還請霍大人行個方便，讓奴婢進城。”

霍勳知道抓個丫鬟也沒用，不過王小姐不見了，太子怕是要震怒。他也算是聽到消息就啟程，沒想到還是落人一步。猶豫片刻：“既然如此，我便護送秋詞姑娘回東宮便是。”

秋詞一怔，臉上架子瞬間消失，換上可憐兮兮的樣子：“您就高擡貴手放過奴婢吧。咱們做奴婢的，不都是聽主子的吩咐辦事。您將奴婢送去太子跟前，就是殺了奴婢。不如，您將奴婢送去德王府，回去您也能交代。”

“滑稽，我這能交代什麽？”

“您就說您放長線釣大魚呀。”秋詞眨眨眼，“再者說了，您也知道奴婢對太子殿下的心思。跟您說實話，奴婢也是想奪個功勞，重獲太子歡心。”

霍勳哼笑了聲，心裏卻想，真是有什麽樣子的主子，就有什麽樣子的奴婢。秋詞神情狡詐的模樣，委實像極了陳熹。只是可惜，三皇子成了太子之後，就跟之前不大一樣。他想了想，不免想到眉州和三皇子一起並肩作戰的情景。現在還是太子還能偶有交談，只怕等到登基之後，三皇子會更加威嚴吧。就這麽心念動了動，算是看在之前三皇子的面上：“好，我就這麽交代。”

秋詞僥幸逃過，她是不知道霍勳的心裏活動，嘿嘿笑了幾聲，以為自己聰慧。她也是從後門進了德王府，被細娘接了進去。細娘看了她幾眼，心裏有話想說，卻被秋詞攔在前面。秋詞福了福：“風姑娘，奴婢什麽都不知道，什麽也不能說。還請風姑娘放過奴婢罷。”

細娘一怔，心裏和霍勳想得一模一樣。她是聰明人，自然不會做多餘的事情。吩咐下人將秋詞帶去德王的書房，和陳熹一樣安排便好。

主仆兩人重逢，彼此交代了各自遭遇。陳熹皺了皺眉：“那太子一定會知道我就在這裏。”煩惱的皺眉，“你說他偏執有什麽意思。”

秋詞點點頭表示理解，心裏不免腹誹，您倒是不提德王固執了。果然是心裏有誰，誰就是最好的。她笑著安慰：“現在您就不怕了，只要沒有正面沖突，太子會顧忌面子，不至於上門搶人。”

“要是當時在古晉庵，就把我安排在大哥府上多好。”

“當時兩人對峙呢，主子。任你去哪邊，都是不行的。”

兩人閑聊幾句，就聽有人在外輕喊：“姑娘，姑娘，午飯備下了。”秋詞扶著陳熹起來：“主子，先吃點東西。昨天真的是一晚沒睡，吃完補覺。”

打算是挺好的。德王爺上朝去了，府裏由細娘安排著。細娘又知道兩人的底細，不會做傻事。應該是非常祥和的午餐時間，卻還是別人打破。原因無他，謝大小姐也不知道哪裏聽來的風聲，說是德王清晨進城，懷裏摟著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女。

她之前被捧到風頭浪尖，家裏都在準備她的十裏紅妝，隨時等旨意下了，就能嫁給德王成為德王妃。可哪裏想到，太子得封之後，她賜婚的旨意，突然就像被貔貅給吞了，再無音訊。這下好了，從天上掉到了地上，成了豐京笑柄。

謝妍她自認要真嫁人，還不如嫁給太子。反正一樣要做後宅爭鬥，不如鬥個厲害的。畢竟家世擺在那裏，說將來母儀天下也不全是妄想。可不想，謝家站的是德王的隊，她就無從選擇了。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情，她是好強的，既然家裏給鋪了德王爺的路，硬著頭皮也得上。

可也奇怪，原本是為了家族的心思。但那一天圍獵，德王站在樹下，淡淡開口問她：“你喜歡我麽？”

她記得自己張口結舌，擡頭瞧見德王嘴角略帶自嘲的笑容。那瞬間，臨冬的日頭從枯枝縫隙落下。落到他的半邊衣衫，濺灑了金金點點在他衣擺上。謝妍不記得自己最後有沒有回答他，只記得德王神情黯淡，眼神中的落寞，讓她不由自主心疼。

最終就聽德王嘆息了一聲：“你不明白，兩人若是彼此沒情，在一起會很辛苦。”

謝妍神思有些混沌，她不懂什麽情情愛愛的事情。父親娶了年輕貌美的小妾，母親並不覺得傷心。甚至有些還是母親身邊的丫鬟，說是特意養起來留給父親的。喜歡是什麽？地位才是最重要的。可是那天之後，她卻有些恍恍惚惚，對家裏的安排真的欣喜起來。要是有地位，也有德王的情，那日子就一定不會那麽辛苦。

德王府她來得勤快，反正豐京人都等著看她笑話，她倒不在乎。養在德王府的那個細娘，非奴非主，不成大患。只是今天得到的消息，卻讓她沒由來的心慌意亂。等著德王上朝，借著跟細娘討教繡花的手藝，便帶著嬤嬤丫鬟來了。

她來得巧，也是算好了時間，就是選在午餐的時候。熟門熟路，就到了花廳。一進門，就瞧見細娘正小心翼翼陪著兩個小廝。謝妍一怔，美人呢。眼神轉了一圈，落到同樣疑惑看向她的陳熹臉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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